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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出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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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徒出逃

那天的交談之後,兩人又恢覆了平靜,暗流湧動的談話仿佛日出前的霧氣悄然消散。

而溪荷總是神色如常,似乎已經對喬伊斯放下了戒備,不再限制喬伊斯前往冰雪荒原核心地帶,甚至放任喬伊斯與其他人交流。

日子如流水般一天天過去,安寧而祥和。

喬伊斯也在每日的重覆生活中逐漸融入冰雪荒原。他天生性情直率,又熱心真誠,本來在軍團裏就相當吃得開,有一幫交好的兄弟。

來到冰雪荒原之後,自然人雖然剛開始對喬伊斯有些戒備,但日久天長也被喬伊斯的真誠打動。

漸漸的,喬伊斯也在自然人當中收獲了好人緣。

原本自然人們只讓喬伊斯做一些邊邊角角的打雜活計,這些日子以來,喬伊斯漸漸被自然人們接納,加入工程建造的隊伍。

而溪荷的生活和喬伊斯來之前沒什麽變化,她還是像之前一樣,大部分時間都是窩在樹屋裏寫寫畫畫,連吃飯都懶得出門,大多數時候都是餓了就隨便摘幾個野果果腹。

還是喬伊斯實在看不過去,每天從冰雪荒原核心地帶回來之後,都會做飯給溪荷送去。出乎意料,喬伊斯的手藝還不錯,飯菜也算得上對溪荷的胃口。

如此一個月下來,溪荷似乎臉色都紅潤了一些,不覆從前蒼白倦怠的模樣。

可是平靜的日子總是短暫,弦月日那晚的嘈雜混亂打破了冰雪荒原上安靜祥和。

混亂的黑夜裏,一個男人背著一大袋礦石從核心區逃竄而出。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冰雪荒原邊境線,男人的臉色亢奮又貪婪。

亂哄哄的人群追在他身後,七嘴八舌地說著話,咒罵聲、呵斥聲、喊打喊殺聲震天,雪地上被踩出混亂漆黑的腳印。

“這個混蛋難道忘記了是冰雪荒原在他走投無路的時候收留他的嗎?等抓到了,我一定要讓他後悔。”帶頭的瑪格麗特騎著雪地摩托在雪原上疾馳,恨恨地說著。而她身後響起三三兩兩的聲音。

“抓住他,我看見他往西邊跑了。”

“大家註意腳下,三人一組,一旦有情況馬上匯報。一切以安全為主。”

“在這裏,在這裏,杉樹下面,他掉進雪洞了。”

追逐叛徒的隊伍一直跑到了冰雪荒原邊緣才將那人制服,隊伍舉著火把從樹屋旁經過驚醒了淺眠的溪荷又跑向更遠處。

溪荷被驚醒後難以成眠,她索性就披衣起身站在窗前,隔著茫茫雪原看著延綿到遠處影影綽綽的火光。

突然,溪荷發現人群中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發現喬伊斯不知何時也加入了隊伍。

此刻他從隊伍中脫離,一個人昂首闊步走向樹屋,還熟稔地和隊伍裏的其他人打招呼告別。

敏銳的洞察力讓溪荷註意到,今夜自然人們和喬伊斯對視時的眼神有幾分敬畏。

“溪荷,瑪格麗特讓我和你說一聲,今夜叛逃的人已經被抓住,礦石也被回收,他們這就押送他回去了。”

喬伊斯註意到窗前的溪荷,以為她是焦心於今夜騷亂,連忙說了此事的結局。

喬伊斯沒有註意到其他人的眼神變化,和時刻提心吊膽的星際探索任務相比,今晚這點運動量和熱身沒區別。

溪荷沖他微微頷首,神色平靜冰冷,看著這樣的溪荷,喬伊斯連日以來逐漸放松的心突然收緊。溪荷她,應該是很厭惡從冰雪荒原叛逃的人吧,那自己這樣貿貿然從外面來的人呢?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狀若無異的問道,“他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冰雪荒原上的人離開這裏又能去哪裏呢?”

“估計是個識貨的,又挖出了的特殊礦石,就動了心思想把礦石偷偷帶去外面賣掉。”溪荷的語氣輕描淡寫,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突然喬伊斯有一瞬的不知所措。如果今天晚上他沒有自告奮勇加入去抓捕這個叛徒,或許他就可以在外面過上安穩優容的生活了。

第二天,已經連續一個月窩在樹屋裏的溪荷再次出門前往冰雪荒原核心地帶,準備和白珍、瑪格麗特商量下一步的工程建設事宜。

“下一階段的建築重點,我打算放在防禦工事上。”溪荷啜飲一口白霧繚繞的茶水說道。白珍面色微變,溪荷這話的意思就是冰雪荒原可能會遭受武裝力量的威脅。

“溪荷,你是知道了什麽消息嗎?”瑪格麗特藏不住話,大大咧咧的問出口。白珍聞言,有些緊張的看向溪荷。

她們私底下知道溪荷來歷不凡必然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是一回事,但就這麽問出來有事另一回事。

溪荷卻表現得很平靜,“其實很早之前我們就應該開始考慮這件事了,你看,連喬伊斯這種有些軍功的人都開始派進冰雪荒原。

他們對於冰雪荒原的重視可想而知。而且昨夜的人,我懷疑他是收到了什麽消息才會這麽躍躍欲試的叛逃出冰雪荒原。”

“喬伊斯不是說,他是因為被上級排擠才被迫來到冰雪荒原的嗎?早知道這樣,我昨夜就不讓他加入抓捕叛徒的隊伍了。”瑪格麗特一臉上當受騙的悲憤。

“他也算不上騙你。”溪荷淡淡說了一句,就沒有繼續往下解釋。她昨夜挑燈夜戰,現在困的不行,沒興趣多解釋。

還是白珍忍不住給沈不住氣的瑪格麗特解釋道,“溪荷的意思是喬伊斯確實是被排擠來的,但是軍團本來就要派遣有軍功有作戰經驗的人來,只不過喬伊斯恰好是那個被挑中的倒黴蛋。”

瑪格麗特終於理解了她們的意思,按照這個解釋,喬伊斯進入冰雪荒原的事情就要嚴陣以待了。

她忍不住有些頹然“我實在是不明白,他們明明已經占有了這麽多,為什麽連一點讓我們喘息的地方都不肯留下。”

“因為欲望不會收場,只會膨脹。”溪荷似乎已經對這些司空見慣,對上層貴族的貪婪習以為常。

半晌,白珍和瑪格麗特又振作起來,商議防禦工事的具體細節。她們不會放任自己長久的沈迷在沮喪和悲傷裏,這不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應該具備的品質。

商議接近尾聲的時候,瑪格麗特還是不死心的又問了一句,“我們真的不能讓喬伊斯加入冰雪荒原嗎?我覺得他不像是會幫著外面的人攻打冰雪荒原。”

“昨夜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記得你之前好像沒這麽惜才。”瑪格麗特的反常態度,讓白珍也起了興趣。溪荷聞言翻著書頁的手指微頓,不動聲色地想起了昨夜抓捕隊伍中其他人的眼神轉變。

瑪格麗特倒在沙發上,任由抱枕淹沒自己。溪荷和白珍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聽見悶悶地聲音傳出來。

“真的不能吸納他加入我們嗎?昨天晚上喬伊斯表現很出色,再熟悉熟悉冰雪荒原的環境一定是抵禦外來者的精銳……”

這些事情溪荷早有預料也不奇怪,她本來已經又拿起防禦工事圖紙思索,卻聽見瑪格麗特的一句“他的戰鬥直覺仿佛是天生的”之時再次停下來。

就聽見瑪格麗特繼續說,“你們知道那個叛徒是躲在一個雪洞裏的吧。昨天晚上是弦月,光線不太好,我們舉著火把就更看不清暗處了。

有好幾次都準備從那棵杉樹旁邊離開去別的地方搜尋了,是喬伊斯非常肯定叛徒一定就在附近我們才繼續搜索的。後面你們就都知道了,那人確實是躲在樹旁的雪洞裏的。”

溪荷擡頭看向瑪格麗特,又迅速斂下眉眼,沒想到昨天還有這樣的插曲。

可是即便如此,溪荷也不同意喬伊斯加入冰雪荒原的防禦隊伍,看著瑪格麗特臉上的失望又解釋了一句。

白珍嘆氣,聽到瑪格麗特的話她也起了愛才之心,但她一想到 “喬伊斯早晚還是要離開冰雪荒原”就只能收斂了這個心思。

她溫聲安慰了瑪格麗特幾句,回應她的只有瑪格麗特悶悶的聲音。

三人商議完防禦工事修築的各種細節之後,時間已經接近傍晚時分。溪荷起身告辭,走出高樓一段距離後才發現喬伊斯居然站在一棵樹下,也不知已經等了多久。

“一起回去吧。”

溪荷不置可否,一路上默然無言。喬伊斯以為是昨天晚上有人叛徒的事情讓她心情不好,努力活躍著氣氛,侃侃而談今日工作中遇到的各種事情,

最後喬伊斯還感嘆了一句,“可惜沒有外面那些機械,不然大家就可以多休息一會兒了。”

“那外面有的是智能機械,你看外面的人有多休息嗎?”溪荷語氣裏聽不出喜怒,只是心平氣和的陳述事實。

喬伊斯一噎,突然意識到冰雪荒原之外的世界裏好像確實也沒有因為智能機械的存在,而讓人們可以把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自己喜愛的事情中,他們似乎比冰雪荒原上的自然人更焦慮更匆忙。

至少,冰雪荒原上的人們在工作時不會神經繃緊地提防周圍每一個人。他們大多時候都是和同事說說笑笑,有時還會約著下班之後一起去哪裏吃飯散步摘果子。

長久以來,喬伊斯面對冰雪荒原上的自然人有一絲隱秘的自得。

這倒不是說因為喬伊斯來自外面的世界就自覺高人一等,而是因為喬伊斯覺得冰雪荒原上沒有智能機械代替人工作,那冰雪荒原上的人就永遠無法從這類工作中解脫。

他雖然加入他們一起工作,任勞任怨,但是這不代表他就認同這種工作模式。

可是,溪荷的話突然讓他意識到,工作內容似乎沒有那麽重要,人是以一種什麽樣的狀態活著才更重要。

“很多事情表面上看是個技術問題,但實際上是個政治問題。”喬伊斯沈默,他察覺到溪荷的這句話裏有著某種痛苦而血腥的意味,但是她的眼睛裏還是一如既往如冰雪般泠冽平靜。

他仿佛模模糊糊地摸到了外面世界嚴酷的等級劃分。“溪荷能有這樣深刻的感觸,想必是曾切身體驗過。” 喬伊斯這麽想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憐惜浮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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